“个体劳动者的榜样”辛福强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我重新翻开当年出版的那本《人生的新高度》，重新找到辛福强的妹妹辛立荣，面对辛福强充满稚气的遗像，我的心灵依然感到震撼。一个初中毕业生，才十六七岁，自谋职业当上了走街串巷镶玻璃的个体户，为给客户镶一块玻璃要骑着自行车跑几十里路。钞票，没赚多少；好事，做了很多。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辛福强说：“金钱永远不会使一个人高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一生最大的光荣和幸福。”

    镶玻璃的小伙子

    如今的福强玻璃店坐落在甘井子区甘新路的大道边上，绿底红字招牌，青春火焰燃烧。走进店里，首先看到墙上挂着的辛福强生前的大幅工作照。我问辛立荣：“你怎么还干这个啊？”立荣说起话来很爽朗：“我不干这个干什么啊？干这个挺好啊，都干二十多年了，我哥天天看着我呢！我要让他的精神活下去。”

    当时的《中国青年报》记者马役军曾发表过一篇很感人的长篇报告文学《镶玻璃的小伙子》。时光倒流27年。17岁的辛福强中学毕业，没考上高中，成了待业青年。他家境不好，父母都是工人，他不能躺在家里吃闲饭，但是等着国家安排工作又谈何容易？！一天，他在乘坐公交车时，从车窗玻璃破碎后乘客的一场议论，得知群众对镶玻璃的普遍需求，于是心里萌生了镶玻璃的念头。辛福强的爷爷从前也是个镶玻璃匠，有一手好活儿。辛福强说服了爸爸妈妈，找出了爷爷用过的工具，蹬上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成了大连市第一个镶玻璃的个体户。

    辛福强选择的路并不很平坦。当时改革浪起，泥沙俱下，社会上许多人对干个体有偏见，甚至有人说“不三不四才干个体”，“干个体都是要骗钱”。辛福强在心中立志，要像自己名字说的那样：用辛苦换来别人的幸福，创造自己的强大。辛福强把群众的需要当做他最大的利益，他在《大连日报》上做了一份广告，说：“个体镶玻璃户辛福强为您服务：凡是市内居民及甘井子区农村社员有需要镶、割玻璃者均可来信联系，上门服务。对五保户、军烈户、老弱病残者在价格上均可照顾。”

    辛福强说到做到。不管太阳暴晒还是大雨瓢泼，他走街串巷，忙个不停。饿了啃几口凉馒头，渴了喝几口凉开水。妹妹辛立荣告诉我，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她的哥哥奔波了三四万里的路程，为4000多个家庭服务过，其中为400多户贫困户免费服务。一共200多箱玻璃就这样一块一块割出去，又被一块一块镶在用户的门窗上。

    当一些人把为人民服务看成是过时的“老一套”的时候，辛福强却在辛苦而又平凡的工作中感受到为人民服务的快乐。

    短暂的生命大写的人

    在镶玻璃的这三年多时间里，辛福强就像一团火，燃烧着自己，温暖着他人。他说：“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该以自己的言行给别人一些启示，使别人能够感到你存在的意义。”他做人堂堂正正，无论走到哪里，都挺着胸，告诉别人：“我叫辛福强，是镶玻璃的个体户。”

    他用自信自强自立的精神去鼓舞同龄人。辛福强事迹传扬开来，三年里，有上千名青年给他写信，倾诉各类问题，共探人生之路。他给沈阳一位高考落榜女青年复信说：“人活着，就应该像小溪流水那样寻路前进，无论如何不能让一时的挫折绊住你的手脚……”整整两年时间，他和她书信交流，勉励她奋斗，她后来考取了师范学校，成为一名教师。

    辛福强和残疾人有着特殊情感，在他眼里，这些残疾兄弟姐妹和他一样，都是特别需要自强精神的人。他在生活上帮助残疾人，现任大连市残联理事长的李扬曾多次跟我讲过辛福强帮他家镶玻璃买秋菜的往事。他说：“辛福强是我们大连最早的助残模范。”辛福强喜欢和残疾人交流思想，他认为残疾人和健全人在心灵上是没有障碍的。他曾把开劳模会得到的一支钢笔送给一位残疾女青年，鼓励她与命运抗争，去学习写作。

    辛福强非常爱自己的家人。第一次参加劳模大会，他发现会议为代表准备的是肉包子，他就把包子包好带回家里，捎给爱吃包子的奶奶吃。他带妹妹上街，妹妹饿了，他给她买了五两饺子，而他自己却只买了一碗米饭就汤吃。妹妹回忆说，哥哥当年镶玻璃并没有多少利润，有时一天忙下来，只赚几毛钱，连饭都顾不上吃。辛福强把自己年轻而又稚嫩的生命置于超负荷的运载之中。他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等到确诊他患胃癌的时候已经大面积转移了。

    为老百姓忙碌了三年多的辛福强终于有机会休息了，但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在生死的临界点上，辛福强依然想的是别人。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许多电话号码和人名，让爸爸赶快找他们来。和他一起奋斗的青年个体户伙伴来了，他强作笑脸说：“你们别难过，一定要坚持干下去，我太不甘心了。”他曾经帮助过的大连残疾青年协会的会员们来了。残青协会理事长吕世明被人背进了三楼的病房，他看到不久前还曾背过他上楼的辛福强虚弱地躺在床上，就止不住眼泪直流，他哽咽着安慰说：“小辛，你往日都劝我们要自信自强乐观，今天你也应该乐观一些，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康复的，我家写字台的玻璃砖还等着你去镶呢！”

    那位曾经和小辛通信两年的沈阳女青年得知辛福强患癌症，专程赶到大连，陪了他整整一个星期。

    在病重住院的二十多天时间里，辛福强安排了许多事，没有一件是关于他自己的。他最后留给妈妈的遗言是做两件事：一，让妈妈接着干下去，挣了钱把住院花国家的钱还上；二，希望给自己换上一套普通的蓝布中山装去火化。他说：“省着点，以后还有用钱的时候。”

    辛福强精神永不过时

    1985年3月11日，辛福强逝世，终年只有20岁。他的死在社会上引起极大震动。大连市有史以来第一次为一名个体劳动者举行了高规格的隆重的悼念仪式。生前，他向人民奉献，为社会尽责；死后，人民爱戴他，社会不忘他。小小的灵堂里，弥漫着最珍贵的人间真情。

    是年6月，中共大连市委做出《关于深入开展向优秀共产党员辛福强学习的决定》。7月，共青团中央、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做出《关于在全国青年个体劳动者中开展向辛福强同志学习的决定》。当时的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刘延东撰文称赞辛福强有“远大的政治理想，务实的职业理想，高尚的道德理想”。辛福强生前连续四年被评为大连市劳动模范，并被评为全国优秀个体劳动者和辽宁省劳模。当时的共青团大连市委书记董长海发表文章，称赞辛福强“把党给的荣誉视为前进的新动力，不断进取，无私奉献。”团市委组织辛福强事迹报告团进京并到各地作报告，反响热烈。后来，上海电视台和大连电视台还拍摄了反映辛福强生前事迹的电视报道剧。

    辛福强去世后，妹妹辛立荣毅然辞去在铁路的正式工作，继承哥哥的事业。她经营的第一年就拿出6000元资助给了残疾青年协会。

    后来经过积累，置下了现在的140平方米的玻璃店。二十多年来，妹妹始终以哥哥为榜样，在自己盈利并不是很多的情况下，先后扶贫助残十万余元。她还抚养了两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大连市个体劳动者协会对辛福强这个典型非常重视，他们认为，辛福强精神在今天依然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它表明：只有奉献社会、帮助他人，个人才能有更大发展空间，社会才能真正和谐。每年春天，在辛福强的祭日，个体协会都要向辛福强雕像送花篮，表达全市个体劳动者对榜样的缅怀和敬仰。个协的同志们心里还有一个愿望，这就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将位于春柳公园已经旧损了的辛福强的雕像重新修塑，让辛福强精神发扬光大，让辛福强兄弟回眸笑慰。